山田看著床上沉睡的人。
自從中島從地牢中逃脫、前來尋求他的決斷之後已經過去要兩個禮拜了,由於糟糕的身體狀況,山田緊急餵給他的血液沒能幫上太大的忙。中島始終發著高熱,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儘管再怎麼不情願,山田還是聽從了伊野尾的建議,定時掰開中島的嘴給他餵藥。伊野尾說如果持續供給血液,中島可能會永遠地變成半人半魔族、只能依賴山田的血液而活。
魔族的首領表面採納,內心卻暗自將其當成終究要實現的目標。他深知藥物對中島身體的危害,每次都不肯多加劑量。而讓他始終猶豫著沒有擅自決定中島命運的緣由,在於他還想要聽對方親口說出那句話。
親自承認自己對山田的依賴,對他血液的渴望……山田本來相信,只有這樣才能實現兩廂情願地結合,永遠地把中島綁在他身邊。
可是多日過去,他的身體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山田每日都會前來探查,最近甚至乾脆伏在中島身邊休息、就怕錯過他清醒的那一瞬間。只是對方的眼睛始終緊閉,消瘦的臉頰讓線條更加清晰,柔軟的黑髮被汗液浸濕,被山田撥開露出額際,就連呼吸都是輕輕的,如果不仔細看,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具美貌的尸體。
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促使中島醒過來了,漫長的等待讓山田從未如此想要看到中島清澈的雙眸。在另一個等候未果的夜晚,他站在床邊,目光被黏在中島身上似的一動不動,最終決定抬起手指,將血滴送至中島的唇角。
*
血液的效用極其成功,不多時就讓中島的身體狀況歸於平穩,還幫助他睜開了眼。山田滿心歡喜地對上那雙他思念過無數次的澄澈眼眸,隨後就發現一隻眼珠變成了鮮紅。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擋充斥山田內心的衝動,對方甚至還沒完全明白狀況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嘴唇蹭過耳尖,流連輾轉到臉側,山田收緊雙臂,喃喃地喚道:“裕翔……”
“……啊、原來我沒有死掉嗎……Ya、Yama?你怎麼、在這裡……唔啊!”
未完全恢復體力的身體失去支撐,很快就被山田抱著倒在床上。中島愣愣地將一隻手慢慢摸上他的脊背,掌心接觸到的是細微的顫抖。那個素來對他溫柔可親、強大的魔族首領,救下了他的性命,此刻表現出來的卻好像不是喜悅,而是害怕。中島茫然無措,在山田不肯放開的懷抱裡艱難動作,也勉強回抱著他:“怎麼、了……Yama……”
“……我好想你。”
把聲音都悶在中島頸窩處的魔族大人幾乎要把中島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被他壓制著的人沉默了半晌,也輕柔地拍了拍山田的頭髮,小聲說:“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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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島恢復得很快。但山田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告訴他真相,因此他還以為自己是得益於伊野尾制出的秘藥,能讓他擺脫先前身體的沉重感,不再那麼渴望血液。事實卻是,中島徹底變成了半人半血族。之所以很久都沒有發現,是因為他對血液的需求時間已經被極大地延長,不需要頻繁的攝取也能安穩過活。這大概是保留人類生理機能的一個好處,中島不再有過往的飽腹感和飢餓感,但他仍舊可以適時地吃一些普通食物。但是如果太久沒有接觸血液,身體內部照樣會躁動。
現在那個時機還遠未到來。山田每日都在壓制內心的不安與中島相處。不再被痛苦和驚懼籠罩的中島花了很多時間才能慢慢回憶起身為普通人的時候和山田共處的那些心情。他還是不太敢信任自己不會對山田造成任何傷害,一開始總會下意識地躲遠一些。直到山田再三向他保證那些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中島才肯緩緩地拉近二者之間的距離,並且終於答應晚上和山田同床共枕。
某個夜晚,他突兀地提起山田不知如何開口的話題:“Yama,我怎麼感覺我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山田褪去日常的衣衫,手指輕輕畫了個圈就讓睡袍裹住自己的身體,聽到這話轉過眼神認真地看著中島:“哪裡不一樣了?”
“身體……最近都輕鬆得不像話,好像不需要進食了,那個藥劑真的這麼有用嗎?”
“……”
山田走來坐在中島身邊,思維正飛速運轉該如何應答,一轉頭就看見中島帶點緊張的雙眸:“我、我真的變成怪物了嗎……?”
他感到喉嚨乾澀發緊,好半天才輕聲說:“……是的。”
中島呆呆的,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還未等他開口,山田又趕忙想要辯解幾句:“當時那個情況,只有把你徹底地變成血族才能救回你的性命啊、裕翔……抱歉,之後你也始終醒不過來,我實在無計可施,只好試著讓你喝下了我的血液。”
出乎意料地,中島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瞪大眼睛消化這個事實,嘴巴機械地開合:“這是什麼意思?”
“意味著你以後都要依靠我的血液生存了。”
身體猛然從床上彈起來,中島一下子退到墻根:“……你明明知道我不想這樣的!”
山田的眼眸中暗藏了一些悲傷,抬頭凝視著他:“是的,可我想救你,裕翔……難道你不想這樣嗎?和我永遠生活在一起,不用再遭受那些痛苦了。抱歉擅自下了決定,但我更沒有辦法看著你被折磨。”
他心想這個夜晚中島大概會始終保持嘴巴緊閉到黎明,打算先留他一個人好好思考。就在要離開的時候,袖子卻被抓住了:“……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告訴我?”
中島低著頭,還別開了眼神,讓山田看不清他的。他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到對方含糊不清地問:“我會成為你的累贅嗎?”
*
暗黃的火光在墻壁上搖曳,酒紅色的窗簾垂下,遮去兩個在床鋪上依偎交疊的身影,也盡職盡責地阻攔了淫靡氣味的散播。
山田摟著中島的腰把他拉近胸膛,火熱的掌心貼上對方赤裸的脊背。中島靠在他的肩頭喘息,連吐出的氣體都是熾熱的。他發顫的手臂本能地攬著山田,身體還承受著山田的進犯。雙方緊貼在一起的皮膚都被汗液打濕,柔軟地黏附著。
恢復之後,中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平和地接受事實。儘管山田的本意並非如此,他還是無可抗拒地成為了山田的附屬物,要過上被他圈養和保護的生活。這與中島原先的設想大相徑庭。山田再怎麼向他保證:定時定量地吸血完全不會造成任何損害,中島也始終沒能從思想的旋渦裡走出來。山田本應最了解他有多麼痛恨血族毀掉了自己平穩的人生、把他變成了不成人樣的魔物,卻還是親手助其一臂之力,讓中島發生了不可逆的改變。哪怕山田不那麼做自己就會死去,他仍舊通過沉默地絕食和避而不見來抗議。
可惜這持續了沒多久,就敗給了生理的渴求。山田尊重他的意願,每日會吩咐下屬送來中島曾經愛吃的普通食品,也讓他去想去的地方透氣散心。只要他不要求,山田也會識趣地不出現在眼前。中島無法分辨入口的食物是否摻雜了能讓身體穩定的藥劑,但日復一日,他終究無法抵抗血族的本能。身體到處都發著熱,讓他幾乎無力邁步,癱倒在床上。只是這和他被血族囚禁折磨的痛熱又不一樣了,那股燥熱感席捲全身,讓他不僅渴望新鮮的血液,還期待著被誰抱擁、安撫每一吋皮膚上的不安。
雙眼模糊的時候,有人影進到了房間、慢慢地朝他靠近。高熱讓中島的嗅覺也近乎失靈,可他還是能抓住那微弱熟悉的氣味,放任自己被一雙強健有力的臂膀從床鋪中撈起、擁入懷中。
嘴唇似乎是被柔軟的指腹摩挲著撬開了,中島不記得自己是否貪婪地張著嘴讓血液湧入,但舌尖接觸到鮮美液體的一瞬間、頭腦便冷卻了一些,讓他看清楚了山田的面容。只是剛想別開頭拒絕進一步餵食,就被山田把著下巴不給掙脫,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生命之源不容抗拒地流進他的口腔、經過喉嚨,點燃了全身。中島一時身體緊繃、本能地吞嚥著,不知這樣的姿態維持了多久,山田才移開手指,小心翼翼地把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的中島放回被褥。
但……有什麼不對勁。
進食本該讓身體的反常平復,可中島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仿佛面前的魔族首領全身的氣味都將他緊密地攫取,讓他不僅沒有被滿足食慾,還渴望更多除此之外的事情。迷蒙的雙眼堪堪掃過山田精緻的側臉,中島無力地抬起手,勉強自己拽住了身前人的衣袖。他們很久沒有好好交談過了,甫一見面就讓中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希望能從山田那裡獲得更多。
察覺到手指傳遞出的留戀,山田便也不再克制,順從自己的慾望俯下了身。事實上,吸取過中島的血液讓他也無法抗拒來自這個人的邀請。兩個人都不記得怎麼解去對方身上的衣衫,讓赤裸的皮膚親密地貼合在一起。奇妙的血液在此刻除了提供最基本的維持生命活動的功能,還擁有了它未曾被察覺的效用。沒人知曉這是不是對沒能及時攝取血液的血族的小小懲戒,還是魔族的血液本身就含有對附屬物的誘惑作用。總之,雙方都急不可耐,催情的效果貼心地讓中島的身體準備好接納山田,他的手指探入穴口後摸到一片濕滑。山田暗忖血族居然還保留了人類的在性愛上的生理機能,這不可不謂天造地和了。但第一次結合還是讓他強壓下內心的焦躁,盡可能耐著性子開拓甬道。不過從肉壁的柔軟和濕潤、還有那急切地絞緊手指的反應來看,中島已經在想讓他快點進去了。
恭敬不如從命,山田緊握著中島的肩膀把他按向自己,脹大的性器被熱情地裹緊。魔族的身體不太需要情愛這些東西,但有了機會還是會好好享受。山田低吟一聲,不顧陌生的快感讓中島有些難受地蹙眉,先自顧自地開始挺動。被他壓制著摟緊的人還在屈服於身體本能,有些癱軟地任憑山田動作。他被頂得搖搖晃晃,走樣的呻吟聲從帶點血痕的嘴角溢出。手在床上不安地蹭動,剛揪緊床單就被山田貼著手掌和指間縫隙握住,按在了頸側。
身體被填滿的感覺讓中島一時間忘卻了對血液的渴望。頭腦還未從上一種昏沉感清醒,又立刻被拽向另一種情慾。中島的身體好像都快要不是他自己的了,他不知道手此刻正握著什麼或摟著什麼,嘴唇也被親吻得發麻。身體內部燃起的快感灼燒他的全身,讓他想要更緊密地和面前的魔族結合。被莫名的衝動驅使,他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把自己往山田的懷中又送了送。抱著他的腰的魔族頓了一下,隨即更用力地攬著中島纖瘦的腰身,慾望也更加深入對方的體內。聽著他被自己逼迫出的呻吟,山田簡直是著迷般親吻著中島的耳尖耳垂,將濕吻一個個烙上頸側的皮膚:“裕翔……裕翔……”
理智被頂得渙散之際,中島竟又側過頭來用嘴唇追隨著他的。只是兩個人都胡亂地親吻著彼此,讓唇瓣潦草地擦過又錯開。山田喘了一會讓自己定神,終於意識到中島這般急切想要什麼的神情雖然糅合了性慾,但和他吸食血液的模樣無比相似。於是他試著劃破指尖,讓血滴緩慢地流入中島口中。
被親吻得紅腫的薄唇立刻順服地張開,露出紅艷的狹窄舌尖。血液落到濕熱的舌面便暈染開來,山田暫停了情動,好整以暇地讓手指靠在中島下巴上給他餵食。只是流速不似中島預期,他急切起來,甚至想要抬起身子含住恩賜的來源。山田倒也不阻攔,任憑他乖順又茫然地銜著指尖,舌頭來回掃過滲出鮮血的傷口,十分貪婪地吞嚥著。不多時,血液混合著涎液順著中島無法合上的嘴角滑落,留下一道刺目但誘人的痕跡。
“呼、唔……”
攝取血液的中島仿佛在這時徹底變成了一隻只聽命於山田的大型寵物,甚至下身還在熱情地裹著山田的慾望不讓他抽離,四肢也被安撫得愉悅舒暢,軟綿綿地陷入床單裡。山田歪著頭欣賞著中島滿足地瞇著眼睛的模樣,心頭泛起一陣陣漣漪。多年之前的偶遇讓他把中島視為珍貴的人類友人,那時的他和中島都沒有想到,現在彼此正在床上交合、難捨難分。
柔軟的舌尖舔舐著手指,撩撥得山田心癢。餵食的插曲暫時告一段落,反正他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中島露出迷亂的神情。這麼想著,山田有些冷酷地抽回手指,讓血滴在中島白皙的皮膚上蹭下一道。並不知道為何被終止進食令對方有些迷惑和不滿地張開雙眼,只是還沒問出口就又感受到山田強勁的抽插。他來不及說話就被頂得驚叫一聲,短促的聲音充滿了撒嬌的意味,使得山田愉悅地勾著唇,握緊中島的腰又開始下一輪情事。可能是剛剛吸食了自己血液的緣故,中島的身體聽話得超乎預料,後穴甜蜜地服侍著他,雙腿也順從地打開,山田只消把中島往自己懷中按一按,他就自覺地貼上前胸,下巴也討好地擱在肩膀上讓二人沒有距離。只是漂亮的眼睛始終渙散,黑色的一邊像是佈滿了點點星光,紅色的眼球則朦朧地凝視著墻壁上的燭火,看起來仿佛有能燙傷人的溫度。山田捏著他的下巴讓二人注視,憐惜地將柔吻烙在臉頰、鼻尖和眼皮上。中島主動張開嘴,殘留著血腥味道的舌尖被山田的纏繞,黏著得分不清彼此。等到山田終於肯放開他的嘴唇,中島已經無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唯有軟在魔族首領的臂彎了。
情愛中被忽略多時的性器半天沒能得到撫慰,鼓脹發燙地抵在二人小腹。山田摸上那處,比普通人類要低一點的體溫激得中島回縮了一下,很快又淪陷在對方賦予的快感裡。只是有技巧性地揉撫幾下,中島就顫抖著釋放在他的手心裡。他喘息著,手臂無力地撥了一下山田的:“Yama……”
山田抿著唇又湊過來吻他的頸側,同時聲音模糊不清地:“裕翔、你知道嗎?魔族雖然不需要做愛,但一次能做很久哦。”
“……說、說這個幹什麼……嗚啊,Yama……太深了……”
“想讓裕翔你做好準備……畢竟我們有很多時間……”
“嗚……不要了,Yama、哈啊、慢一點……”
懷中的人竟然想要逃離這演變得有些唬人的快感,卻被山田用力抓著肩膀按在床上。他好像真的如對方所願退出了鬆軟的甬道,在中島勉強得以喘息的時間絲毫不給預警、把他翻了個身壓在床上,直接以後背位的姿勢又挺入了。
中島眼角發紅,無力地俯趴在床上,任由山田厚實的胸膛貼上自己的後背,一隻手還被山田握著探向小腹。他微弱的掙扎都被化解,只得隨著魔族動作,但是聲音已經變得十分混亂,夾雜著承受不了的泣音:“還要、來嗎……唔……”
從動作來看,對方鐵了心要把他沉溺在情慾的泥沼裡。很快中島又變得不知身在何處,只會本能地和身上的人影接吻,讓自己渾身傷痕的身體留下深深淺淺的吻痕。此前,對於山田的情感他未曾知曉、也從沒有過信心,現在看來漫長的時日只不過讓山田的情感一再壓縮,終究被這場性事打開缺口,如同無盡的濃霧一樣要把中島緊密包裹、再也無法逃脫。儘管是這麼一副殘破不堪的身體,山田也愛惜得如同他是無價至寶,或許中島也便沒有理由再逃開這樁命運了。